[觀後感]《無聲》：聽見了又如何？

《無聲》是筆者今年在戲院看過最沉重的電影，觀眾在觀影時未必會流下眼淚，但卻會感受到難以形容的難過。

以性侵為主題的電影過去絕對不算鮮見，這題材本身就非常沉重。《無聲》的題材除了涉及性侵外，一眾主角亦同時身患聽障，令他們的處境更為複雜。電影先以男主角張誠的一次經歷，讓觀眾知道聽障人士在日常生活裡所經歷的不便和委屈：他們無法用一般言語來表達自己，別人又難以理解他們的手語，結果雙方無法溝通。當他們有強烈的情緒時，他們盡力嘗試表達自己，但別人還是不明白，或者反應十分冷淡，這或許會令他們感到被無視，無法宣洩他們的情感。之後，張誠就讀啟聰學校，與一眾有相同障礙和經歷的人相處，起初本來充滿欣喜，後來卻發現一些黑暗的「秘密」。觀眾透過張誠的角度來得悉這些事情，相信不難理解張誠的震驚，但身為受害人的貝貝卻表現得十分平靜，與張誠的反應有強烈反差，令這件事情更耐人尋味。

在一般青少年的欺凌事件裡，貝貝保持沉默的原因其實十分常見：她想融入至學校的群體裡，不想被杯葛、排斥。但貝貝經歷的不只是一般的欺凌，相信觀眾與張誠一樣，也難以理解她的反應。貝貝指出，她經已盡力告訴施暴的同學，她感到很痛苦，不想受到這樣的待遇，但對方卻聽不見，一直沒有停止。在這個故事裡，受害人身患聽障，他們未必能以聲音表達自己的痛苦，只能「無聲吶喊」；施暴者也身患聽障，他們或許聽不到受害人的吶喊，但理應能看到受害人的表情、肢體反應。然而，電影的畫面此時提醒我們，「聽不見」的不只是施暴者，還有在學校實際擁有權力的老師、校長。他們聽力健全，而且身為教育工作者，理應關注學生的待遇，但他們卻似乎袖手旁觀，任由這樣可怕的事情發生。故事來到這裡，似乎嘗試以校長等人的角度，來解釋他們何以不作為：這些聽障的學童在一般的學校未能獲得平等的對待和關懷，而啟聰學校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更好的學生環境，更能滿足他們的需要。假如這一連串事情被揭發，學生就會失去這樣的環境，回到殘酷的現實世界。簡而言之，這就是「兩害取其輕」的說法，他們覺得他們的處理方法是為了學生的福祉著想。

故事之後透過張誠和貝貝回到正常社會的經歷，證明校長的想法似乎未必是完全錯誤。聽障人士在正常社會的確面對不少不公平的對待、目光和壓力，他們無法正常與別人以言語溝通，在必要時也無法捍衛自己，令他們看起來像是不正常的一群。或許啟聰學校真的是他們的避難所？二人之後回到學校，事情有改善嗎？當擁有權力的老師、校長也不正視問題，對症下藥，問題怎會得到解決。問題持續發生，一眾角色依然受到傷害，無力改變現狀的受害者或在心裡問：別人聽見了又如何？為何同樣的事情仍然不斷發生。青少年求助無門，只能以自己的方法來解決問題，試圖減輕自己或別人的痛苦，但最終或許卻會受到更大的傷害。電影在尾段轉為探討其中一位施暴者的故事，再次讓觀眾明白，問題一直存在，當有權力的人放任不理，不解決問題的根本，最終受害的只會是處於弱勢的人，而且後患無窮。在這故事裡，學生處於成長階段，他們的自我認知、行為、價值觀全都取決於成長的環境，因此老師、校長的不作為真的禍害了他們的一生。事實上，現實世界正正充滿這樣的例子，我們或許每天也在見證。

電影以聽障學生為主角，對白不多，仍能以影像、剪接和音效來交代這樣複雜的故事，足以證明導演的實力。電影的故事十分沉重，觀眾的情緒相信也深受影響，這實在有賴一眾演員的出色演出。雖然電影的幾位主角非常年輕，而且在戲中幾乎沒有對白，但他們的演出卻非常有感染力，觀眾在「無聲」之中亦能感受到他們的痛楚和心裡的吶喊。

預告片：

故事簡介：

失聰少年張誠準備轉到啟聰學校就讀。聾人的世界，卻不比聽人的世界寧靜。當他發現校車最後一排的「遊戲」，融入新生活的欣喜之情，瞬間成為恐懼……。眼見心儀的女孩貝貝在遊戲中遍體鱗傷、學長小光氣勢狂妄不可質疑，一群同學們又天真無害，張誠忖度著是否該揭開遊戲的殘忍真相，或加入遊戲的行列？當加害者與受害者的界線越趨模糊，盤根錯節的苦痛、無可傾訴的怨懟，種種困惑與不安在無聲的校園蔓延。

圖片、資料來源： 只令發行